上观新闻:您是在上海弄堂里长大的,怎么开始学习古典音乐的? 郑小瑛:我妈妈把我从小当淑女培养。所谓“淑女”就是让我接受全面的教育。妈妈爱看秀兰·邓波尔的电影,她说秀兰·邓波尔会什么,我也得会,于是我6岁开始学钢琴,还学了踢踏舞。我记得小时候学校有恳亲会,老师就让我跳歌剧《卡门》里的西班牙舞曲“哈巴涅拉”,妈妈给我弄了块纱布给我染上颜色,还买了一把扇子当道具。 那时候,谁也没想到,这个跳《卡门》的小女孩将来会成为中国第一个指挥歌剧《卡门》的指挥家。这部歌剧,我指挥了100多场。 上观新闻:您母亲温嗣瑛是一位接受五四运动洗礼的新女性,她对您最大的影响是什么? 郑小瑛:我妈妈从来没有跟我说过“女子不如男”,她一直鼓励我和妹妹“努力做好自己”。她曾经裹过小脚,但一听说可以放开,立马就放了。一听说在上海,女孩子可以学新式体育,她就从重庆跑到上海求学。后来,她成了中国第一代女子现代体育老师。  2岁的郑小瑛与父母 上观新闻:《托斯卡》里最著名的咏叹调是《为艺术、为爱情》,您有过三段婚姻,怎么看待爱情和婚姻? 郑小瑛:人的爱情、婚姻,会随着不同的时代、不同的境遇发生变化,我觉得很正常。我庆幸没有在折腾里迷失自己,这一点很重要。 有时候,年轻的孩子们向我请教爱情、婚姻,我常常说,爱情和婚姻不是人生第一位的,作为一个女性,唯一能掌握的就是自己。如果能够自立自强,那么婚姻也好、家庭也好,有任何变故,你还是你,任何困难和挫折,都可以泰然处之。 女指挥家,与偏见对抗的漫漫长路 上观新闻:抗战爆发后,你们一家从上海迁往重庆,生活发生了怎样的改变? 郑小瑛:我原来是上海弄堂里的小丫头,去上学,穿什么颜色的裙子就搭配什么样的蝴蝶结,一定要配套。一到重庆,我看到上山扒柴的孩子都穿草鞋、打赤脚,特别羡慕。小的时候一点都不会觉得苦,反而觉得新鲜,自己也跟着学。 其实孩子的承受力、适应力是很强的,所以我后来教育女儿也是这样,从来不娇惯,要求她自立。她小时候去拉练,几天不洗脸,行军累了,马路边躺下就睡,吃的也很差,在干草上睡觉,满身的虱子跳蚤。但童年时代经历过困难,此后的人生才有底气来承受生活里的磨难。 上观新闻:您走上指挥之路,是偶然吗? 郑小瑛:我19岁时放弃医学专业,跟同学一起去解放区,进了文工团。团里很多人不识乐谱,学新歌时常唱不对,我就帮大家纠正,就这么在大家的鼓励下当起了指挥。后来,我被保送到中央音乐学院学习,进入作曲系。 1955年苏联合唱指挥专家杜马舍夫应邀来中央歌舞团组建合唱指挥班时,我被他选中,成了19个同学里唯一的女生。那时我对指挥专业完全没有概念,只是在金陵女子大学读书的时候,参加过亨德尔清唱剧《弥赛亚》的演出。然而,派我去学合唱指挥,我还是很高兴的。  1956年7月,合唱指挥班结业,唯一的女生郑小瑛代表全班向导师杜马舍夫致谢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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